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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是日黄昏,我国南部XX省海域上行驶着一艘由美国拉尔森游艇公司製造的中型私人游艇。艇上所载四人,不肖说,正是我、妍舞、海建以及我妈。

  中午与那位张副总长的会面结束了以后,我和妍舞就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住处。然后消除房间内所有遗留的居住痕迹,清理物品,打点行囊,并上楼催促我妈跟海建下来。

  各怀心思,没精打采的他俩并没有任何质询。而是跟着我们,驱车一起离开了住处,前往东州市最靠近海岸的潭古镇。

  到了潭古镇的一个由东海省十几位最具名气的富豪所创办的私人游艇俱乐部码头后,我们一行四人毫无拖延,很快就找上了那位张副总长为我们所準备的游艇。经过一番忙碌,游艇启动,并在妍舞的操作下,朝着茫茫大海进发。

  「中午的时候你不是跟张将军说明天再走吗?怎幺现在这幺着急?」

  站在驾驶舱里的我一面朝向大海,一面出言对妍舞发问。

  「夜长梦多。」她双眼炯炯,注视着辽阔的海平面,认真操作着方向舵。

  「你怕……」我仍然是一副不破沙锅不到底的口吻。

  「中午睡醒后我用指定的暗码短信联繫过关丽。可惜她没有回复。」她拨弄了下被海风吹起的头髮。「我担心她已经暴露身份。吕可能会另有动作,而不是安心的在岛上等待接他一行的船只。另外一点,就是中午我们见过的那位的原因了。」

  「他还是不会放过我?或者说,是我们?」有点感觉意外的我继续问道。

  听到我的这句提问,她的神色转而沉凝了许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规避所有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没等我说话,眨眼间,她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轻描淡写的意思,表露无疑:「话又说回来,像我这幺个集一流雇佣兵、高级间谍与一身,并且已打入目标国家情报跟私人秘密组织的超级『鼹鼠』。上面怎幺会捨得动我呢?更何况,我已经给了他们那幺重要的情报做为交换条件,标榜国家利益至上的他们怎幺会为了那区区二十几条没有一点价值作用的生命来为难我们?」

  「不怕我洩露出去?」我将肩膀支在操作台边,调笑着道。

  「想早点投胎你就儘管去那幺做。」她嘴角边的笑意竟然有着和脸上笑容极不相称的血腥和冷酷。「清楚我真正身份的,加上你,现在也只有两个半人。一旦洩密,军情部门十几年来花费在我身上的所有心血、甚至牺牲都将前功尽弃,付之东流。你说,要真有那幺一天,你会有何下场?」

  「呵呵。」哂然露笑的我偏首望着操作台前的窗户,透过它,俯瞰大海;出口的话中则略带了几分沧莽之意。

  「在强大的个人,也是斗不过集体与国家的呀!」

  「那位巴克里奇公爵是不是就是除张将军以及我之外,知道你身份的那半个人?他,还是你的养父?」慨歎过后的我忽然转变口吻,继续向其提问。

  「你看过关于我的那份档了?」她依然浅笑着。

  我点头对其确定。她见了,也无有所表示,只是将手动操作转变为自动巡航状态,然后坐靠在了一张圆形沙发上,双手向后,扶着后脑,露出灿烂的微笑。

  可她的眼睛里,却浮现出一抹极其哀痛的悲怆之色。与此同时,我也走到了另一张沙发上正襟危坐。因为我明白,她下面所要讲的,绝对是一段让人无法忘却的往事。

  「档里只有关于我的那部分。」她闭上了眼睛,声音悠远。「你知道XX事件吗?」

  「嗯?」我稍微想了一下,随即道:「略有耳闻,不过那时我只有二岁。直到后来逐渐长大才从别人嘴里知道个只言片语的。你也应该了解,那事情直到现今,在国内还依旧是属于禁忌话题。」

  「那年我八岁。」她仍然操着平淡而清灵地音调。「我的一生,以及我后来的改变,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年开始的。」

  「我的父亲赵仲文……以及母亲米秋兰都是隶属于总参情报部的高级外勤特工,和张抚生都是战友。长年战斗在隐蔽战线上的他俩,表面的掩护身份都是京城大学国际关係学院的教授。利用这一便利身份,他们经常出国,跟西方一些上流社会中的精英们结交,并且经过不懈地努力,最终与那位巴克里奇公爵诞下了表面上十分良好的『友谊』。」

  「整个八十年代,因为美苏冷战的原因,我们国家一直是北约国家尽力拉拢的合作物件。在此条件下,巴克里奇也曾应我父母的邀请来过中国。这位当年已过六旬的英国老公爵妻子早丧,一生无儿无女。但他却是个身价近百亿英镑,五十岁时开始组织创建那个名为『日不落联盟』秘密社团的不凡人物。」

  「他年轻时曾作为英国SAS特别空勤团的前身——哥德曼突击队的成员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后他调入英国陆军第一装甲师第四装甲旅所辖下的女王皇家枪骑兵团担任上校团长。四年后升任第四装甲旅準将旅长,且受封男爵。一九五六年以少将军衔退役。」

  「我的这位后来的养父,实际上是个一心想恢复大英帝国昔日辉煌的固执男人。当然,他也明白,如果自己的势力不强,这个愿望是永远也无法实现的。于是,从退役后,他就开始积极地努力了起来。」

  「没有名望,他便利用自己的男爵身份拼命在英国议会两院与其他那些贵族或者平民议员们周旋;没有财力,他动用自己在军旅时期的人脉开始向亚非拉这些落后地区的国家贩买军火,走私毒品。」

  「经过十多年的奋力进取跟原始积累,他终于在爵位上连跳三级,拥有了能进入议会上院的终身制公爵身份,以及大量的财富。紧接着,『日不落联盟』就在他手里诞生了。」

  「这个秘密社团,表面上以救助病弱者、残疾人和穷人,通过致力于教育、慈善、社会福利、战争救助以及公共救助在英国社会广播善缘。而在暗地里,则致力于去英国前殖民地区宣传殖民时期英国统治者的光辉事蹟、伟大的形象;游说、收买、拉拢当地的权贵、实力派人物为社团所用。」

  「对于拒绝不听招呼,仇恨英国的当地实权领袖,社团就会採取煽动民族矛盾、挑起争端、栽赃陷害、甚至绑架暗杀、扶持新代理人等手段来使其屈服。」

  「渐渐地,社团的势力範围也就越来越广。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斯里兰卡、贝里斯、圭亚那、特利尼达和多巴哥、牙买加、瓦努阿图、巴布亚纽几内亚、马来西亚、新加坡、缅甸、泰国、汶莱、南非、奈及利亚、赖索托、波札那、迦纳、索马里、苏丹、刚果、象牙海岸。」

  「这些大大小小的国家和地区都有其代理人为社团组织效力。他们之中有政府高官、党派领袖、豪门望族、学者、部落长老、军阀、企业家、黑帮大佬、毒枭。」

  「而在英国国内,社团的影响力也变得极为强大。特别是在经济以及军事情报领域这两个方面,社团的渗透更是极为出色。前者在英国石油、汇丰控股、英杰华保险、巴克莱银行、力拓集团、BAESystems、Rolls-RoyceGroupPlc、帝国烟草、沃斯利、阿斯利康等大型集团企业里拥有着举足轻重的股份配额。」

  「后者则在军情五处、军情六处和国家通信情报局培养以及安插了数量众多的社团骨干。」

  「不光这个,他还成立了两支私人武装力量。以正规军事安全防务公司面貌出现,署名『亚瑟之盾』的武装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一支隐秘武装,便是我身处的北极狐了。」

  「北极狐正式作战成员仅有三十人。只听命于巴克里奇,偶尔也受雇于他私交甚密的一些朋友。执行一些违反国际法的高度机密任务,定点清除、绑架、暗杀对我们北极狐来说,是最常干的事情……」

  「等一下。」听到此时的我出声打断了她的叙述。「这些跟XX事件以及你的父母有关係吗?」

  「下面就是重点了。」她睁开了眼睛,微微一顿,那抹异常明晰的哀色扫向驾驶舱的窗外。

  「XX事件后,以北约集团为首的西方国家又开始对我国实行制裁与封锁。

  而且他们还收容了大批对我国执政党持不满态度的民主人士以及知识份子。这些人在国际上大肆诋毁污蔑执政党,给国家造成了很恶劣的外交影响。更为不利的是,很多与西方国家已经在开展的军事合作全面陷入僵局,甚至终止。当然了,一些原本已经在北约成员国内设立的情报网络也基本上被摧毁。」

  「在这种危急的局势下,当时身为负责欧洲情报网络再建立的张抚生,也就是现在的张副总长受上面的命令,指挥我的父母,开始实施了代号为『荆轲』的特别潜伏计画。」

  「计画很快便展开了,表面身份是专家教授的父母在公开场合也假意地抨击起国内的政治体系,并在当年年末带着那年只有八岁的我一同判逃至英国。」

  「和我父母有良好私人往来的巴克里奇收留了我们一家。在上面的指示下,我父母在一开始就对其公开了自己的特工身份,而且借助上面的配合,替英国情报部门彻底打掉了最后几个秘密建立在英国的重要情报据点。由此摇身一变,成为了英国军情五处主管远东地区的情报头目,更是名副其实的汉奸夫妻。」

  「二年后,我父母探明了一些有关于巴克里奇真实事蹟。同时在他近两年的刻意拉拢下,他们也顺水推舟地加入了日不落联盟。而那时乖巧听话,甚至有些懦弱的我,也深得无儿无女的巴克里奇分外的宠爱。」

  「正当我父母在军情五处与日不落联盟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之时。国内军情部门的真正杀招便开始启动了。他们使用种种手段,收买了几个在英国成立已久的华人黑帮,趁我父母清晨上班途中,围杀了他们!」

  「啊?」这句话把我惊的是目瞪口呆。好半晌,我才犹豫地问道:「不是已经潜伏进去了吗?怎幺,怎幺还要……」

  「半路主动判逃过来的人,再怎幺样努力都会受到别人的怀疑。」她的眼睛里已噙满了泪光。可始终,没有一丝渗出。「他们死去的前一天晚上,就把我带到了巴克里奇的城堡里。我还记得父亲临别前悄悄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孩子啊,无论发生什幺事。你都要牢牢铭记,你是一个中国人!』」

  「难道……」此刻高速运作着脑部思维的我蓦然想到了什幺。「你的父母其实是死间!他们做的一切是用来换取巴克里奇,或者英国情报机构对另一个打入他们内部之人的绝对信任!是不是?」

  「你说的不错。但当时,那个人还没有真正进入你所说的那些地方。」

  我被她这模棱两可的话给弄糊涂了。「还没打入?什幺意思呀?」

  「那个计画的最终实施者,有个代号,他就叫……」她静静抚摸着耳朵上被海风撩起的一缕乱髮,平静的语气孕育着惊雷般的寓意。「公子!」

  「是你!」我再次张大了嘴巴,不是什幺别的原因,而是在中午阅览过张副总长给我的那份文件。档内很清楚的标明了,妍舞的代号,正是「公子」!

  「怎幺样?很疯狂,大胆,充满想像力的计画。是不?」她侧过了脸,避开我的目视。「一对能为了国家,甘愿放弃自己的生活、前途、生命甚至后代的夫妻。作为他们的孩子,我能说什幺吗?一切为了国家,一切为了主义,这是他们那代人所毕生追求的。」

  「好一个荆轲刺秦,公子献头。」

  已将前因后果捋得一清二楚的我微歎着道:「先牺牲一批人,藉以打入敌方内部;待水涨船高时再由自己人出手杀掉自己。这样,既坐实了汉奸之名,同样又为自己的后代铺平了将来真正进入敌方内部的道路。」

  「我父母死后,巴克里奇就此收养了我。」她回过了头,原本耀眼的泪光已然不见。口气也一如刚开始时的清冷。「而且他还很明确地告诉我,父母是死在我们中国人手里的,藉以增加我对自己祖国的仇恨感。等我长大后,他就可以将我派回中国,当作他在那里的一枚棋子发挥重要作用。」

  「从十二岁开始,我就在他的悉心培养下学习各方面知识。重金请来的各科相关内容的专家,我每天上午学习政客教育,商业丛林法则;下午学习传统英国文化,艺术。到了十八岁那年,他就把我送进了那个让我永远都无法忘怀的私人军事训练营。」

  「那后来你是怎幺和张将军联繫上的?」我接着问道。

  「在去泰国做手术的时候。」她触碰自己的脸颊。「国内的军情部门一直在关注着我的成长。当年计画的实际指挥者,也就是我们中午见过的张抚生在我到了泰国之后的当天夜里就找上了我,并将当年的计画向我和盘托出。不光这个,他还把我父母叛逃出国前事先準备好的影音录影播放给我看。」

  「于是,你就答应了。当了这个双面特工?」我揉着鼻樑,低声说道。

  「不,我是为了我自己。」她笑着,只是那笑意里多了一份彻骨的冷漠。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强者踏入成功的垫脚石跟棋子!要想不被人吞食,就得爬到食物链的顶端……不管要花多幺巨大的代价!」

  「对此,我甚有体会。」我颔首轻语。

  「现在的我已今非昔比。」她的语气中流露出一股睥睨四方的凛然邪气。

  「年迈的巴克里奇已经死去。我已晋升为日不落联盟五大主要负责人之一,北极狐也在我掌控之中。加上在英国国家通信情报局以及中国总参情报部的双重特工身份。还有什幺,能够困扰我呢?」

  听了半天的我笑着摸出香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随着浓浓的白色烟雾而出的,还有我那近乎自嘲的言语:「和你认识了一年多,说实话,今天之前,我原以为已经完全了解了你。可见过张将军,看过那份档,又听了这些后。我才清楚自己是多幺的无知和肤浅。」

  「但现在,你已经完全知晓了。」她重新站了起来,行至操作台前,负手伫立。其飘逸的姿态,凝冷的气势,都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吕国强也是巴克里奇培养的人吗?」过了一会儿,撚灭烟蒂的我再次开口相问。

  她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吕根本就不知道我那位养父的真正实力,更不是日不落联盟里的人。说来你也许不相信,他之所以被我养父看中,只不过是因为当年我的一句话。」

  「哦?什幺话?」我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静等她的答案。

  「十年前,他曾到过我养父的城堡。那时候,我养父已经非常热衷于收藏世界各国的珍贵古董以及名画。对于中国这个历史悠久,珍品众多的东方国家他更是非常有兴趣……」

  「那倒也是!」我颔首应合着,接着便继续道:「在近代这一百多年的历史中,我们被他们掠夺了多少文物。我想,要是你的父母没去世。那幺如今,盗卖国内文物至他巴克里奇手中的这个任务,就不会是他吕国强来干了吧?」

  「是的。」她接过了话头。「那次在我养父的城堡里远远的见过他一面后,我就注意上了他。因为当时的他神态非常落拓,非常颓丧。后来在一次跟我养父谈话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叫吕国强。是国内某所大学的美术教师,同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油画家。至于他落拓颓丧的原因……」

  「那时正好他和他的前妻离婚没多久。」我张口作答道。

  「嗯。」她一面将游艇重新调回手动操作,一面继续讲着:「当时对未来愁苦莫名的他恰好受了校方的委派到英国来做考察交流。命运这东西有时还真是有趣,就这幺让一个普通的中国大学教师跟一位势力滔天,背景强大的英国公爵在一家不起眼的英式酒吧里相遇了。」

  「我养父在跟我谈话的时候讲过,吕国强是一个不甘于平庸的人。他渴望财富,嚮往权力的心情极其迫切。但他的为人又十分谨慎小心。可以说,那时的他只是个生活在矛盾中的普通人。」

  「你应该明白,那时的我根本还无法了解我父母死因的真正缘由。再加上懵懂无知以及养父平常的教导,所以我十分憎恶从国内来的人。于是,我便对养父说了一段莎士比亚戏剧中的经典名言:『人世间的显赫光荣,往往产生在罪恶之中,为了身外的浮名,牺牲自己的良心』。」

  「听到那句话后,我的养父开始非常地费解。可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

  这之后不久,吕国强就返回国内。而且在半年后,养父的私人展览厅里就多出几件来自于国内的珍贵古董跟字画,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东西越来越多。」

  「原来是你让吕国强堕进了这罪恶的深渊。」我靠在了沙发上,语气飘忽。

  「人人都有私欲。只不过是有些人碰到了机遇,让自己的私欲得以尽情释放的机遇。而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遇,他们就只能在抱怨、遐想、意淫中,度过自己那平凡庸聩的一生。」

  「四年前,当我在日不落联盟,北极狐以及英国国家通信情报局逐渐站稳脚跟后。养父就将远东地区的组织力量移交到了我的手中。」她依然是一副自说自话的样子。

  「在此期间,我发现了吕国强利用帮养父倒卖国内文物赚取的原始资金,开始组织加工贩卖新型毒品,也就是冰毒的活动。而且他的毒品销售网路遍布国内东南沿海地区。同时,他还建立了以那个石嘉然为首的黑社会团伙,并向东州市的政府高层渗透,加紧对自己关係网的经营。」

  「我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养父。当时身体已经抱恙,时日无多的他当即给我下达了指令。一定要将已经被财富权力蒙蔽了双眼的吕国强处理掉。同时,还要将他贩卖毒品所赚得的钱如数夺取。但是手段一定要隐秘,不能给国内官方製造任何口实。」

  「至于为什幺要这样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日不落联盟所掌握的多家企业已在中国市场投资经营。如果大张旗鼓地动吕国强,一旦他狗急跳墙,将自己与我养父共同倒购中国文物的丑闻宣之与众,那幺势必将会给我养父在中国境内的声誉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另外还有一点,日不落联盟在英国情报部门的帮助下,已经逐步地在中国境内安插了一批情报间谍。要是因为吕的关係而让日不落联盟被国内安全部门盯上,那就会使原来辛辛苦苦在中国境内打下的基础毁于一旦。」

  「呵呵。」咧嘴发笑的我也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调笑道:「巴克里奇至死都没想到,他的日不落联盟早就被国内的军情部门注意了。他劳心劳力培养出来,用于日后对付国内情报部门的家伙,竟会是个双面特工。」

  「是啊!」此时展现出迷人笑容的她单手捋了下自己的长髮,随后接着道:

  「于是,我并没有马上开始执行他的指令。而是先派出了一根『暗桩』,让他打进了吕国强的内部。然后招募了一个穷困潦倒的英国人,让其按照我制订好的步骤慢慢地接近吕国强。」

  「我就知道……」我耸了下肩膀。

  「理查只是你用来迷惑吕国强的。是不?」

  「当然。」她肯定着回道。没等我出声,她又讲了起来:「一年多前,养父一去世。我就正式展开了行动。回到国内的我经过一番探察,掌握了吕国强那些学生的情况。并最终在她们中间,挑选了关丽,做为第三根『暗桩』,接近吕国强。」

  「第三根『暗桩』?你四年前派出来的,另有其人?」我睁大了眼睛,满是疑问。

  「就是那个人。」她一边说,一边张手做了个动作。

  「啊!原来是他!怪不得……」明白是谁的我揉了下鼻子,默然暗想。

  「后面的事情你都已知道的,我就不再啰嗦了。」手握舵盘,目视前方的她见我沉默,随即又道:「以后你就要跟我混饭吃了。有何感想?」

  「没什幺好说的。」我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并抬手整理起她被海风吹乱的长髮,凝视着她精緻的容颜柔声道:「还是在张将军那儿说过的话,出生入死,与君共闯。」

  她并没有被我这突如其来,又貌似暧昧的动作惊得举止失措。而是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遍,才接着一语双关道:「确定了,一定要那幺做?」

  我垂下了头,目光则在驾驶舱后部的旋梯那儿游蕩。半晌之后,才终于将视线收回,抬首正目,毅然沉声道:「无悔!」

  「随你。」她眉角上翘,泛出一丝邪笑。「疯子!」

  「你也一样。」我回敬了一句,之后转身,踱步走出了舱门。

  第二十九章

  游艇仍在广阔的大海中不断前进。单调的海浪声,从无止境的黑暗中翻涌而出,随即又消退逝去。我独自一人站在艇舷冰冷的甲板地上,全身笼罩在雾白的气息中,与这庞然的大海,巨大的黑暗对峙着。

  已经迷茫了二十年;失落、踌躇、烦恼了三年;挣扎、恐慌、焦虑了半年;痛苦、仇恨了一月有余。终于在此时此刻,我的意志正明确地向一个方向逐渐集中。现在已经不能以一般的理由去抑制我自己的情绪,绝对不可能。

  感情?不,不是那种轻忽草率的事。这种感觉不是单纯冲动的激情,如今已成为我灵魂的吶喊,生命的依靠,甚至是我生存的理由。

  换句话说,那颗耕植在我内心的异念种子,终于从果蕾中破壳而出,似暗夜般妖靥,充满强大恶意的花朵,粲然绽放了……「吕国强,準备迎接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夜吧!」负手而立的我根本不在乎那致使游艇有些颠簸的浪涌,信步来到艇首,沖着漆黑如墨的海平面,轻声呢喃着。

  「另外……」我提起双手,抬至眼前仔细地审视着。语气依然轻盈,飘渺。

  「杀人魔,我希望,在乾山岛上,你能够和我面对面的谈一次。不用怀疑我的判断,我知道,你会在岛上的。」

  此话言毕,我又待了十余分钟。这才转身迈步,回到舱室。

  驾驶舱下的小客厅内,除我之外的其他三人已各自落坐,分别拿着麵包、蛋糕以及曲奇饼乾吃着。坐在最靠外,仔细咀嚼着口中麵包的妍舞在见到我后跟我点了下头。然后继续侧着身子,低头吃起麵包。

  我取了袋麵包,走到同坐在沙发,各占一角的我妈与海建中间,坐定后一边撕开麵包袋封口,一边沖我妈小声道:「妈,今晚一过,所有的事情就都会结束了。你和海建,也可以自由了。」

  长髮垂肩,未施粉黛,上身穿着件咖啡色女式西装,内衬圆领秀花棉衫,下身一条水蓝牛仔裤,脚蹬白色高跟鞋的我妈并没有出言说话。她此刻的神情,没有惶恐,没有愧疚,没有悲哀,只有淡淡的失落以及黯然。就连啃咬着蛋糕的双唇,也几乎像是在做着机械式的工作。麻木,而且生硬。

  见她不理睬,面部表情平淡的我又把头转向了沙发的另一面。可能是昨晚在加上今天中午都没有吃过食物的原因。本就食量很大的海建在吃完了曲奇饼乾后又拿起一袋蛋糕,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只是刚才我对我妈讲的那一句话,让其稍稍停顿了一下嘴上的动作。所以在此刻,我和他的视线,很快便撞在了一起。

  「放心。」我淡淡地笑着。「事成之后,那二十万英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的。」

  没等其有所回答,我就再度回身,凝视着我妈那张绝美,但颇显憔悴的容颜强调道:「妈,还有你,也会得到二十万英镑。」

  她终于停止了进食,扬起螓首,冰冷伤凄的眸子不带有一比感情,唇边更是悬挂着一道悲凉的笑意冷冷道:「你在我心里,已经不是那个曾经懂事的好儿子了。所以,这事之后,你我母子恩断情绝,再无瓜葛!」

  听完她如此决绝的话语,我没有伤心,也没有掀起其它的负面情绪。只是继续平静地微笑着,轻声地讲述着:「我还记得你在我六岁的时候教给我的第一首唐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七岁时做的《咏鹅》。那时候,我们一家父母和睦,生活安逸;我天真烂漫,聪明伶俐。再没有比那时更好的时光了……」

  「你还有脸说这个吗?」她的脸上,突然交织起羞愧,怨恨,屈辱的複杂情绪。「为什幺要对我说那些话?是要来显示你的聪明,你对人性的了解?你难道不懂,这样做,对我这个当妈的来说,是最大的伤害吗?啊?」

  她最后那声尽带悲愤的厉吼让坐在另一边的海建一阵哆嗦。至于最外面的妍舞,在瞥了一眼情绪不对头的我妈后,便继续自顾自的吃东西。

  「甜言顺口,真话逆耳。」我还是那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嘴里的话,对她来说,更是十分的刺耳:「你,恼羞成怒了?」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混帐!」被激怒的我妈扔掉了手里食物,猛的扑上来,双手像雨点一样的落在我的脸颊、胸口、肩膀上。掌掴、捶打、抓挠,这些以往在泼妇身上才能见到的动作,如今在我面前,一一展现。

  「让你好好念书不听!非要去学什幺功夫!让你别跟着那种古里古怪的人你也不听!男女也分不清的人你还把他当好朋友!杀了那幺多人,还对我说那些混帐话!你是不是魔怔了啊!想早点去死是不是?说啊!说啊!你给我说话呀!」

  此时的我妈就如同一头暴怒的母狮。这一声声悲鸣、娇叱,随着她在我身上的撕打,一同落在了我的内心深处。

  我没有躲闪,而是闭上了双眼,直着身子,双手虚垂,任由她在我身上发洩着怒火。

  海建和妍舞都没有上前制止我妈对我的打骂。一时间,舱事内只回蕩着我妈呵骂声,哭叫声以及我脸颊、胸膛被她手掌击中的「劈啪」声。

  大概七八分钟以后,嗓子喊哑,精疲力竭的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颓身趴在沙发上,捂脸继续啜泣。而被其打得面热发乱,鼻子见红的我则站了起来,抹了抹滴淌在唇鄂上的鲜血。随后就一挥手,示意海建跟我出去。

  来到驾驶舱的我俩并没有坐。刚一站定,我就从裤袋里抽出了那把妍舞交给我的道具——贝雷塔9000袖珍自卫手枪。

  「这枪给你。」我横枪一转,将枪柄转至海建面前。「里面只有三发子弹,射程也很有限。超过三十米射击就会失去杀伤力。不过防身的话还算不错。」

  「给,给我?」脸上尽是疑惑的他显然有点不敢相信。

  我点了下头,紧接着又给他简单讲解并演示了一番该枪的使用方法。做完这些,我才一边把枪塞进他的手里,一边提醒道:「记住,这枪只是用来保护你自己,还有我妈的。不到万不得已,别轻易浪费子弹。」

  「我和阿姨也要一块儿上岛?」他愣愣地盯着手里的枪,嘴里轻声嗫嚅道。

  「不。」我摆了下手指。「你们留在游艇上。给你这个是以防万一。你应该明白,吕国强被迫逃到岛上,现在还能留在他身边的肯定都是心腹铁杆。我和妍舞上去,绝对会跟他们发生枪战。要是他们打不过妍舞,发疯上了游艇,这枪就能发挥作用了。」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那些爪牙们是到不了艇上的。妍舞一人就能把他们全收拾了。到时候,把他们全干掉的我们就能把吕国强逃跑时带的现金抢过来了。

  最起码百万以上呢!我猜大多数肯定都是英镑、美金之类的硬通货。或许还会有金条!不过这些大部分都要归妍舞的,她只答应给我六十万英镑,所以我也只能分你二十万了。」

  我一面说,一面悄悄斜眼打量着他的神态。只见他双唇紧抿,眼皮微颤,瞳孔忽涨乍缩,鼻翼间也渐渐溢出一层油腻地细汗。

  「哼哼!」心底冷笑的我陡然话锋一转,对其问道:「你QQ空间里拍的那些跟我妈的照片是怎幺回事?为什幺要拍那些?」

  「啊?」正不知臆想着什幺的他一听这话,身子顿时一晃,连忙低头,避开我的视线。嘴巴里更是吱吱唔唔得不敢回答。

  「好奇?好玩?刺激?留作纪念?」我一连给出几个说法,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见此情形,我便摇首,假意遗憾道:「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回去寐一会儿吧!再过三个多小时,就要到乾山岛了。」

  海建离开后不到五分钟,妍舞就进了驾驶舱,并重新操纵起方向舵。我则在她的身侧,一口口的嘶咬着还没有吃过的麵包。

  「他就是你安排的替死鬼?」正当我取水润嗓之时,妍舞说话了。

  我仰脖将水灌下去,又用其漱了漱塞满牙缝的麵包屑。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原先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与背景,安排他我是有点担心。可如今,我断定只要我们给上面一个交代,哪怕是全无逻辑的交代。上面也会接受吧。」

  「没错。」背朝我的她冷笑着道:「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再加上一个虽然不合理,但却能够供他们胡编乱造的解释说法。呵呵!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谁掌握最终解释权,谁就能操控一切。」半眯着眼,翘起二郎腿的我,神秘而又阴深地说道。

  答覆我的,只有那凛冽的海风,以及拍击在艇身两侧的波涛。

  ***    ***    ***    ***


  三个小时后,深夜十一点四十分。乾山岛海域,离岛仅两点五海里处。

  「海建,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照顾好我妈。」

  关闭了所有设备游艇显得极为昏暗。已换上全套作战服饰以及防弹衣,携带所有武器,手里还提着那个装有五样东西,红白蓝三色相间编织袋的我正沖一同站在艇舷上的海建小声叮嘱着。

  「哦,还有。」没等其回话,好象记起了什幺的我敲了一下额头,随后接着对他道:「千万别碰游艇启动装置。因为时间紧迫,现在游艇仍旧处于自动巡航状态。一旦你发动引擎,游艇会自动朝岛上驶去的。」

  「嗯?哦,我知道了。那,那你们小心点。」因为强劲的海风关係,被吹的缩首矮身,在夜色中仿佛一头健壮的混沌之兽的海建在听到我的话后,身子陡然一凝,旋又鬆弛了下去。

  跟其嘱咐后的我,又抬眼望向了不远处的舱门。我妈没有出来,已经相当疲劳,精神也十分颓靡的她在一小时前已进入了梦乡。

  「走了!」随着妍舞的一声低呵,我便深吸了口气,之后跟着她,顺侧舷梯先后下到一艘已沖完气的橡皮艇上。

  坐稳后的我按照妍舞的指挥,拿起船桨,开始跟她一同向侧前方仅呈黑点状的乾山岛划去……乾山岛,毗邻西太平洋,远离内陆近八十海里,岛外东侧十二海里即是国际公海。这是一个仅拥有一点五平方公里大小都不到的岛屿。岛屿地处热带海洋,温度变化极小。可以说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岛的基质为多盐环境,只有极端的盐生类型植物,才能在这里生长。

  该岛三面尽是奇峰凸起,怪石陵轹的悬崖峭壁。只有靠南位置有一处面积极小的浅滩黄沙。据妍舞的介绍,二年前,吕国强指示石嘉然以巧立名目,瞒天过海等诸般手段得到了此岛,作为他日后潜逃他国的秘密据点。

  顺着洋流,加上船桨的推动,橡皮艇不到四十分钟就接近了乾山岛。收起桨板的我举起M24袖珍型红外微光望远镜向岛内望去。只见此岛中心区域矗立着一栋三层的欧式别墅。除了这栋建筑,沙滩靠右的方向上还有一个小木屋以及一座大约七八米高的了望塔。此刻木屋里正亮着微弱的灯光,而了望塔的顶端,也有一点忽明忽暗的火星。看起来,正有一个男人在塔顶抽烟。

  「岛上一共有十二人。」长髮绑扎,同样是全身披挂着各种装备与武器的妍舞取下了用枪绳挂在其肩膀上的G36K卡宾枪。之后一面加装消音器,调整瞄具,一面继续低声的开口道:「除了关丽,吕跟石以及他们的七名手下以外,还有……」

  「纪晓梅跟我们的好室友——『黄蜂』。」我张口就说出了她想讲的。接着又举起望远镜观察着了望塔,嘴上也没停止说话:「从这到那儿大概是四百米距离,海面颠簸,你确定能打得中?」

  「不然我们怎幺登岸?」已做好射击準备的她在回完话后便身子一斜,脊背贴在艇沿,双手前后持枪,单眼扣住潜望式红外瞄準镜。这一瞬间,我能充分感觉到她体内缓缓腾起的,压抑到极点,且即将爆发的杀气。

  「狡若智狐,动如狼豹。」在内心暗作此想的我依然没有放下望远镜,等待着她百步穿杨的一刻。

  「噗……」

  随着从枪膛里跳出来,并在空中打着漂亮跟头的弹壳坠落,望远镜里的那人剎那之间就一头栽倒,再无任何动静。

  「继续前进,準备上岸。」放下卡宾枪的她一拍我的肩头。得到了示意的我随即又操起船桨,缓缓向前划动。

  登岸以后的我俩将橡皮艇内的气体放空,悄悄将其塞至了望塔的底下。然后便矮下身形,踩着低沉的碎步,一点点的接近着那个还亮着灯光的木屋。

  「我能感觉到,他们已经来了。」一边前进,走在我身前六七米处的妍舞一边用挂在其鄂下的喉式无线电耳麦对我低声说着。

  「嗯?哦,那是吕国强为求保全性命,连出昏招了?」左手提着编织袋,右手握枪,脸部还带着AN/PVS-14单兵夜视仪的我也用耳麦回应着,语气略显好奇。

  「啊……」就在这时,从木屋里传来一声女人所发出的凄厉喊叫,尖叫中包含的绝望,以及愤怒,令人毛骨悚然。

  「老鬼,长夜漫漫,你又能看一出好戏了。」身形稍稍一顿的妍舞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并加快步伐向那儿前进。

  隔了数日,再次从她嘴里听见我的绰号,让刚被尖叫声惊住的我感觉无比的亲切,遂放鬆下来。与此同时,已快接近木屋的我俩也觉察到了一阵男女混杂在一起苟且媾交,放声辱骂的淫秽之声。甚至,还有女子的嘤嘤哭泣,哀求之声。

  「怎幺,準备放弃关丽?」三分钟后,跟着她一块儿蹲在木屋墙角的我不紧不慢地扫视了周围一遍,随后问道。

  「她只是枚棋子,没价值了,就得死。你那个也一样。」说着话的她单手从胸前取下了一枚强光震撼弹。

  我摘掉了单兵夜视仪,小心翼翼地探起身,透过可以通风的窗户向里窥看。

  木屋里的地面上铺着层乾草。顶上安置着一盏普通的,正发出昏黄灯光的灯泡。

  木屋内有四男两女,男的之中没有吕国强,也无石嘉然的身影。看起来都只是他俩的手下。而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关丽跟纪晓梅。

  不过,此刻的关丽,已经死去。不同与上次石嘉然对我的虚言诳骗,现在的关丽,一丝不挂的被弃在木屋一角,雪白晶莹的肌肤也已不见一块好肉,几乎全是乌黑或者青紫的伤痕。秀气清雅的瓜子脸则黏满污浊发黄的男人精液。泥泞不堪的下阴处更是插着一把尖锐的利刃。从这可以判断,刚才的那声惨叫正是其临死前所发出的。

  跟关丽双眼凸鼓,面容扭曲的悲惨死法相比。此时的纪晓梅也未必好到那里去。双手被捆绑在一起,同样身无寸缕的她面对着四个兽欲暴惩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极度麻木。那是一种彻骨地悲哀,绝望后的无助。

  「我都已经说了,已经说了,都是他,是他叫我来的。是他,都是他,都是他……」

  停下了哭泣,根本没有抗拒,依照那四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吩咐的她俯身跨在男人身上,膝盖分开支撑在其两侧,原本娇俏,现却红肿的臀部高高撅起。上下摇晃着,在那男人身上起伏。嘴里则不停地重複着那些话语,好似念经一般。

  「操你个小婊子!念他妈的什幺魂啊,快给大爷吹萧!」另一个双眼通红,身上还粘满血渍的男人晃着已经耷拉萎靡的龟头,一阵喝骂后就把它送进了纪晓梅的嘴里。双手抱住她的脑袋,狠很地抽刺着。

  「哈哈,奎子,还挺精神嘛!」已经在穿裤子的另外两人见此又大起淫心,一边对那个在纪晓梅嘴中横冲直撞的家伙说笑,一边提着裤头,踱至他们仨的跟前。一个揉捏着她的乳房,一个用阴茎在其玉背上摩擦。

  「幸亏吕老闆料敌先机,识破了这两个臭婊子。不然我们兄弟几个都要像阿廖他们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揉捏乳房的那家伙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手指上的力道也是愈来愈重。

  「行了!」那个叫奎子的男人一阵低呵。「兄弟们,别忘了吕老闆和老大的吩咐,赶紧再爽一轮,然后坐掉!待会还要跟外面的白眼轮流换班呢!」

  四人就此再无多话,随即将纪晓梅放倒在乾草上,分开两条腿,露出其胯间暗红色的两片阴唇。里面已经是泉水潺潺,精斑累累。奎子换到其身下,他放过阴唇,而是将又见勃起的阴茎插入了她的肛门内,开始甩动屁股抽插,睾丸甩动起来打在她往外翻开的嫩肉上,啪啪作响。

  另一个男人接替了奎子的位置,阴茎戳进她的嘴唇猛干。第三个家伙则抗起她的双腿,用最传统的姿势顶入抽送。最后一个横跨在其胸前,张手拢起那对乳房,夹住阴茎,拱着屁股,使劲地操弄。

  面对四个男人的佔据,纪晓梅显得十分平静。她任由他们纵送,驰骋,把玩淫亵。既不呻吟,也不喊痛。婀娜妖娆的身段好象一叶在惊涛骇浪中随波逐流的扁舟。此刻的她,灵魂已经泯灭,思维已经禁锢。如果不是其嘴角留出的大片唾液证明她还是活着。我都要以为那四个家伙操干的只是一具外表靓丽的女性尸体了……「你别开枪,低头,我来搞定。」

  正当我愣神的功夫,耳麦里响起了妍舞的声音。说完话的她带好护目镜,接着猛然拉开震撼弹的保险栓,伸手一甩,将其掷入木屋。

  「呲啦……」强光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就将屋内的空间笼罩。倏忽片刻没等被炸得晕头转向的那四人反应过来。已经站起身的妍舞就送给了他们几个漂亮的短点射。

  「噗噗,噗噗,噗噗噗……」

  那四人,加上纪晓梅,五人在子弹的相送下,一声不吭的见了阎王。

  虽说妍舞的行动迅猛果断,乾净俐落。但那一阵剧烈地冲击波噪音还是惊动了离木屋数百米之隔的别墅。我很清楚的看到,别墅亮起了灯光,可很快,灯光又灭掉了。里面也无任何人出来,整座岛屿,再次恢复寂静。

  「请君入瓮吗?呵呵!」我冷笑着走进了死尸遍地,一片狼籍的木屋。最中间的那个位置上躺着的正是纪晓梅。她的胸腹已经完全被打穿撕烂,空洞的尸骸上挂满了人体的脏器跟大滩的鲜血,腥臭的气味弥漫开来,很是噁心。

  不过我没有管那幺多,而是拽起她的左胳膊,擦拭了一下,随后仔细看着那里。那条胳膊肘部的动脉血管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针眼。

  「走吧!他还是来了。」比我早进屋内的妍舞检查完其他人以后就踱出了屋子。挥手示意道:「最终的大戏要上演了。」

  「对,我也听见了。」露出一丝冷笑的我拍了拍已经死去的纪晓梅,旋而起身,走出木屋,并举起望远镜向海面望去。

  这幺说,这样做的原因不是别的什幺,而是我和妍舞在同一时刻都听见了游艇的马达声……重新迈步前进的我俩,再也不复刚上岛时的警惕小心。我甚至还大声的对她说笑道:「佣兵就是佣兵!对付那几个喽罗你还要用达姆弹,是怕他们死不透是不?」

  正在给卡宾枪换弹匣的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终于,我俩踩着石阶,一步步的来到漆黑寂暗的别墅大门外。伸手推开了虚掩的门后,我正想重新带上单兵夜视仪,便被她阻止了:「不用带了,我相信,只要我们进去,很快就会灯火通明。而且,该到的都快到场了。」

  她边讲边伸出了大拇指,沖着自己的脑后摆了下。顺着她指点的方向,我回首望去,游艇距离此岛已不足三百米之距,很快就要冲上那片沙滩了。

  见此情形,嘴角勾勒出一抹讥笑的我和她颔首示意。随后便推开了那道厚重的大门,当先举步跨进。

  室内黑沉,伸手不见五指。但很快——「嗡——哢嚓……」

  「Dropyourweapons!」

  灯光,随着清脆的枪栓拉动声,以及严肃响亮的呵斥声一同传至我俩的耳朵内。眯眼度过了强光所造成的眼部暂时不适后,我抬头一扫。只见别墅两楼正对大厅的过道上,站着四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外国男子。其中两个白人,一个黑人,最后一个,则是位面貌暗黄,明显南亚地区人种的家伙。他们四人端着各式的长枪,居高临下的指着我俩,眼神中蕴含着沛然的杀意。

  「你们一定要制我于死地吗?」

  和这高深莫测的话音一道传来的,还有吕国强那英俊挺拔的身躯。此时的他站在了那四名外国男子中间,神情很是淡漠。而那个曾踢伤我的麻脸男,现在也正持刀拿枪,伫立于他的身侧,表情一如既往的木讷,冷酷。

  「哗啦——砰!」

  依然毫不紧张的我俩扔掉了手里的武器以及其它物品。我更是吊儿郎当的叉双手与胸前,老神在在道:「我真为你感到悲哀呀!」

  「是吗?」身处楼上的吕国强用一种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倖的语气摇头道:

  「那就等着吧,谁高兴,谁悲哀,待会便知。」

  室内杀气弥漫,室外夜风徐来。

  第三十章

  时间在流逝,空气很凝重。双方一共八人,在别墅内居高恃低,等待着那最后一刻,或者说,是各自的宿命。

  「去把他带来。」二三分钟后,僵局终于被吕国强打破。只见他沉言肃声的对其身后的麻脸男命令着。

  得到命令的麻脸男迈步走向两楼的一间屋子。与此同时,大厅那扇还未被关紧,半开半掩的大门也被人打开了。从外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吕的手下——石嘉然跟他剩下的最后一个喽罗。当然,还有埋首胸前,小步行进的海建,以及神色相当震惊,一脸无法相信的我妈。

  用一把「五四」式手枪顶着我妈的后心,押着她前进的石嘉然非常阴沉,眼神像一道寒光一样,死死顶着我。当其与我跟妍舞错身而过之时,他嘴中吐出的话语则是非常的得意,兼之仇恨:「何军,又见面了,上次让你脱身,今天可不会有那幺好的运气了!」

  我没有理睬他,绕开的身子,双眼凝视我妈,出声坦言道:「没关係,妈。

  放鬆一点。」

  「他——你——这个……」我妈被这複杂混乱的状况吓的言语无措,浑身哆嗦,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紧贴着身边的海建。

  「阿然,让他们留在下面吧!你上来。」

  正当石嘉然想继续把我妈往前推带的时候,身处楼上的吕国强发话了。于是间,他在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便放掉了我妈,自己则跟着已捡起我和妍舞放在地上的武器以及物品的那个喽罗,一同上了楼。

  这一下,惊魂未定的我妈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样,瞬即就缩到了海建的身旁。

  双手也是紧紧抓牢他的一侧胳膊,只穿着圆领秀花棉衫、牛仔裤、连鞋都没来得及换上的她既狼狈又惧骇。瀑布般的波浪长髮蓬乱地搭在肩上,裸露的白皙玉颈上也沾满了大片的汗液。

  姿态从容的我拍了拍她朝向我的一侧香肩,示意其不用害怕。顺便瞥了眼一直低着脑袋,不敢面对我的海建。而另一边的妍舞,则仰起了头,淡淡地说道:

  「姓吕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有什幺话赶紧说吧!免得留下遗憾。」

  「你很厉害。」吕国强垂首下望,摸着下巴的他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为了对付我,在学校里面改换性别,女扮男装,低调隐藏了一年多。还策动我的学生,暗中监视我。要不是阿然那天伏击了你,我想你现在还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吧。何军的好室友,赵无炎,赵同学!」

  是的,吕国强说的没错。无炎根本就没死,妍舞就是无炎,无炎亦是妍舞。

  仅此而已。

  「既然被你揭开了一个谜底。」妍舞嘴角微翘,手指上移,语带揶揄。「那能否跟我们说说,这几位你是从哪里请来的?」

  「啪……」

  不等吕国强再说话,已经从一间屋子里出来的麻脸男将一个大号麻袋扔到了楼下。而且落地后,那麻袋的封口裂开了。顿时,从里面就滚出来了一个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人。我定睛细看,此人正是我的另一个室友——「黄蜂」。

  「不用看了。」阴沉的话语传进了正要往前迈步,察看「黄蜂」情况的我耳内。开口之人是石嘉然,只见其斜眼向下冷视,语气森然。「一小时前,他就被麻子做掉了。现在只不过是一具尸体。」

  就此停下脚步的我扭头看了眼我妈与海建。依偎在一起的他俩动作表情各有千秋,我妈被「黄蜂」的尸体吓得是魂不附体,双腿虚软,全身几乎是倒在了海建的胸膛。而海建可能是这两天看多了死人的关係,表现稍微正常了一些。只不过,在与我的对视中,他还是十分的惭愧,根本不敢和多看,选择回避。

  「死了就死了吧!」我晃了晃脑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睛直射吕国强「喂!既然都这样了,大家开诚布公,说一点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吧?」

  「想死的明白一些?」他仍然支着下巴,语速不急不缓。

  「是的。」我微微颔首,然后接道:「我想到了个好办法。就是採用你问我答的方式,等所有问题都问完了,那幺就结束。该死的死,该活的活。怎样?」

  「强叔,别跟他们废话了。动手吧!」一旁的石嘉然等我说完后赶紧对吕国强建议起来。

  「无妨。」吕国强摆了下手,现在的他还在表演着自己那涵养极佳的儒雅澹然之风。在其用眼神示意那四名外国男子将枪口垂下后,遂出声而道:「那幺,你先问吧。」

  「还是刚才她的那个问题。」我指了下妍舞,又向上指着那四个端枪瞄準我们的外国男人。「这几位你是从哪里请来的?」

  「这几位是阿然的手下请来的。」他转首看了看一脸冷漠的麻脸男,旋又讲道:「他是阿然最忠心的属下。这四年来为我东奔西走,我非常欣赏。」

  「哦。」应完声后的我面无表情道:「该你问了。」

  「为何要做那些对我不利的事情?还有,你知道我的多少底细?」他稍稍一想,便出声相问。

  「先回答后一个吧!」我郎声而告:「几个月前,我看过了你的日记。从那里,我多少知道了一些你的真正面目。」

  「那本黑色封皮的日记!」他的身形明显一滞,语气开始严肃。

  「还记得我喝醉酒,在你家留宿的那次吗?」我无声地笑了下,然后接着说道:「那天晚上我起身入厕,无意间撞见你和我妈在画室里颠龙倒凤。当你们快结束的时候,身处书房的我在塞回能窥探画室孔缝的黑色封皮书之时,意外的碰开了几页。」

  「当时我就扫看了几眼,发现那不是书,而是一本被你伪装成书籍的日记之后,便开始对它注意上了。于是,我从我妈那里偷配了你家的钥匙,然后趁你们不在的时候,偷偷上门看你的日记。」

  「绣琴,你生得好儿子啊!」听到这里的吕国强抬眼望向还靠在海建怀里的我妈。言语中尽显嘲讽与隐怒之意。

  我没有理睬他对我妈所进行的言语讽刺,而是继续侃侃而谈着:「其实我也挺同情你的。原本心高气傲,一心想在画坛闯出名堂的你不但没有达成心愿,而且又被自己那个虚荣市儈,庸俗不堪的前妻抛弃。」

  「这使你很伤心,很困惑,内心更是加杂了一股难以宣洩的怨懑之气。更何况,你父母在『文革』中所遭受的不公待遇对你的深刻影响。所以你开始仇恨这个国家,仇恨这个政府。你想出人头地,你想操纵一切。」

  「恰好一个极其偶然的出国交流机会,让你到了英国。并且又十分侥倖的结识了酷爱收藏古董文物的巴克里奇公爵。认为机遇已到的你很快便与其达成了协定,然后回国,干起了倒卖国内文物的勾当。至此,一路走到了现在。」

  「当然了,你并没有在那本日记里写明那位公爵的名字。记录的事情又时而愤怒,时而焦虑,时而惶恐,时而淡然。在现在的我看来,你也一定是心怀不安吧!毕竟倒卖走私文物、贩毒、组织黑社会团伙在国内每一样都够的上杀头的大罪。万一被发现,你的下场就会很凄惨。」

  「这种隐私始终埋藏在你心底,时间长了,当然会产生一种非常严重的人格分裂。一方面,你的良知在谴责你,迫使你写下那些有如忏悔书一样的日记;而一方面,你的侥倖心理,以及追求权利过程中产生的邪恶性格又无时不刻的鞭策着你。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相争,产生的结果,就是你那人前一套,人后另一套的处世作风。」

  「我还很清楚的记得,你在日记中经常写的『我不要做以悲剧收场的梵古,我要做一个能培养出梵古的伟人!』以及『培养梵古有什幺用?有财富,有权势的人才能决定谁能成为梵古!财富,现在我拥有了,权势,我正在争取!』这两句意味相近,含义却迥然不同的话。可想而知,你是一个心向光明,身却处于黑暗的複杂之人。」

  说完这些,我便仰首,静静地看着他。

  「想不到,想不到啊!」微微摇首的吕国强神情萧瑟,出口的话中还带着几分佩服的意思。「谨慎了十年,却让你钻了空子。真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还好,还好我早有準备……」

  「那我的前一个问题呢?怎幺不答?」话锋忽然一转的他继续追问着我。

  「很简单,财帛动人心。从骨子里来讲,你我是同类。」我微笑着答道。

  「嗯……」他拖着长音,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又言道:「还有问题吗?」

  「有。」我边说边回头瞧了瞧低头沉默地海建,手指也同时指着那家伙。

  「他和我妈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还有,他俩的那些豔照是否是你指示他拍的,以此来作为到时万一我妈不同意去陪你结交的那几个官僚的威胁之物?」

  「啊!」

  「扑通!」

  没等吕国强回答,身后的我妈就传来了惊呼以及倒地之声。众人一看,原来是海建从自己的裤裆里掏出了那把我给他的贝雷塔9000袖珍自卫手枪。猛然推开我妈的他沖到了我面前,刚才还隐有的愧意已蕩然无存。剩下的,就是满目的怨恨。

  「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你要把这个说出来!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是不是啊!」

  他拿着枪,一边顶住我的脑门,一边声嘶力竭地吼着。神情已然疯狂,这两天来所受到的恐怖刺激,在这一时刻,完全爆发了。

  「你说的没错,他俩的事情,没结婚前我就知道了。」正在这时,吕国强也开口了:「我曾派过人,调查过绣琴这几年来的近况。得知她的作风不正,更加坚定了我要和她结婚,然后慢慢使她为我而用的决心。我跟这个柳海建见过一次面,是我叫他拍那些豔照的。条件,便是允许他们俩继续保持来往,加上五千块钱。」

  「哇……」

  倒在地上,骤闻实情的我妈终于忍不住的嚎啕起来。那哭声中,透着伤心欲绝的凄凉。

  「不是的!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疯狂挥舞着手中之枪的海建大声的驳斥起吕国强的话来:「你他妈的胡说!那些照片是我自己要拍的,关你屁事呀!你他妈的原来有那幺多钱!只给我五千块!打发要饭的吗?老子不服!老子这两天受了那幺多苦!」

  「老子要你给我补偿!补偿!二十万怎幺够!够干什幺!老子要开店,开茶室!二百万!起码二百万!啊!不是的!我不认识什幺吕国强!不是我要拍的!

  是他!是他叫我拍的……」

  听着,看着海建那颠三倒四,神经兮兮地作态与言辞。我还是保持着一副淡定模样。嘴里说出的话更是让他瞬间就呆滞了:「死胖子,忘了跟你说。那天我们回县城杀人,最后你昏睡的时候。我把你爸你妈都给干掉了。现在,你是个孤儿,要这幺多钱又有何用?」

  「你,你,你……」他的双眼血贯瞳仁,呼吸也如老牛一般沉重。

  「动手呀!」将手插入裤兜的我泛着戏谑地邪笑,引导着他。「开枪,现在你我只有不到五米的间距,只要你瞄準我,一抠扳机,杀你父母的仇人就会死。

  我保证不跑,不做任何抵抗。」

  一面说,我一面用余光注视着坐倒在地面上痛哭不止的我妈。此刻的她在遭受连番打击之下,已然对周围的情形都再无顾及。只有哭泣,用尽全身心力的哭泣,至于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在其内心,已经再无反应了。

  「啊!我杀了你这个畜牲!」还未来得及收回眼角的余光,仅与我几步之遥的海建嘶吼着抬起了持枪的胳膊,指着我,奋力抠下扳机。

  「砰——轰隆!」枪声乍响,一人饮弹倒地。

  中弹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我慢慢地走到摔在了地上,双腿仍在不停抽搐,脑部的颅骨却已被削掉大半块,以致血肉模糊,面容极其可怖的海建身前。小声而告:「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对你开枪的。这可是你自找的,枪被妍舞改装过了,子弹是向后抛射的。很抱歉,现在才提醒你。不过没关係,黄泉路上,很快就有人来陪你了。」

  话音落下,柳海建的腿也停止了抽搐。紧握于其手,残缺不全,仅余枪柄的袖珍手枪也随之滑落。他,就此而亡。

  「好小子!手段够毒辣呀!」居于吕国强侧首的石嘉然语气十分冰冷。「那幺,我也问你二个问题。第一个上次我问过你,阿廖他们是不是已死在你俩的手里?第二个,伏击你身边那家伙时出现的焦尸又是何人?」

  「这些问题,还是换我来回答你吧!」

  久未说话的妍舞神情玩味,吐字如珠道:「那四个废物确实已死。至于尸体吗,他们应该被排到汙水处理厂了。此外,你伏击我后出现的那具焦尸,他的身份,就是除了这个死掉的『黄蜂』外,我俩的另一位室友——『秀才』!」

  「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你们如此残忍狞酷,狡诈嗜杀。不要忘了,天行有常,多行不义,必遭天谴啊!」

  满面肃穆的吕国强,扶拦下眺,朗声对我和妍舞说着。

  「在这个时代,不狠不奸,不能富贵啊。」我双手环胸,姿态优容,飒然淡笑。

  「我没有问题了。」吕国强边说边用眼神向那四名外国男子示意。

  「结束了吗?」我转首看着跟我站在一起的妍舞。她此刻还在微笑,眼神像狐狸,说出的话也颇显高深:「我无尔诈,尔无我虞。尔虞我诈,谁知其心。」

  四名外国男子,加上石嘉然,麻脸男以及喽罗。七支长短不一的枪械缓缓地抬起。吕国强站在他们中间,如众星拱月。而我俩,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该有的紧张情绪都没有产生。

  「呵呵,到了最后了。」妍舞依然在笑,嘴里说出的话,随着空气的流动而慢慢在这大厅内,与我妈那渐趋变小的哀泣声同时迴响:「我只想对你说,这场戏里面,你只是个配角。无论你怎样聪明,怎样绞尽脑汁保留你的性命都不可能了。因为你不知道,谁,都是谁的人!」

  说到这儿,她倏然抬起了右臂,其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排伸直,横放于左臂。做此手令之时,双唇更是微张,舌灿莲花道:「move!」

  「哗啦……」

  「扑哧——砰……」

  「你们!」吕国强的脸色猛然剧变,再不复刚才的从容之态。眼睛圆睁,嘴巴蠕颤着,抓着栏杆的双手骨节也是一片青白。

  他的身边,正躺着两具新鲜出炉的死尸——其忠实手下石嘉然与最后那个喽罗。前者后脑中弹,后者喉管被割。出手将二人迅疾结果的,正是那位一直默不作声,沉静木讷的麻脸男。

  至于那四名外国男子,则掉转了枪口,纷纷瞄準着吕国强身体的各处要害。

  「跟你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妍舞举重若轻,闲庭信步地走到两楼。望着兀自发抖,脸色铁青的吕国强说道:「妍舞?巴克里奇,老巴克里奇公爵的养女。第三任『北极狐』雇佣兵团团长。至于这五位,都是我佣兵团的手下。」

  「连,连他也是!」被群枪环绕的吕国强艰难地抬起右手,遥指已伫立在妍舞身旁的麻脸男。脸上扬起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人家四年前就开始在算计你了。」此时,我也搀扶着哭得双目桃肿,神情恍惚的我妈,来到了楼上。听见他的问题,遂抢声言道:「你以为自己抓出了理查跟关丽,加上石嘉然身边的纪晓梅就万事大吉了?没有想到吧,真正有用的『暗桩』早就潜伏在你的内部了。」

  「还有……」妍舞扬声补充着:「你为了雇佣我这四位手下所花的三百万英镑,已转入了我们北极狐的银行专用帐号。而且很不幸,你存这些年所赚的瑞士银行私人帐户密码也于昨天被我的技术人员破解。里面总共二千万瑞士法郎,折合英镑为一千三百三十余万,美元为二千一百万,人民币为一亿四千万的巨额款项。现在应该也进了我们的银行帐号。」

  「你,你们……」他挣扎了半晌。才终于从自己的喉咙中,挤出一个不断颤抖的词语:「够狠!」

  「Killing。」不再废话的妍舞乾净利索的对其手下下达了指令。

  站在吕身后的那名黑人暂态就提腿猛蹿他的膝窝,等其跪倒后便开枪了。

  「砰砰砰!」连续三枪,尽皆击穿了他的胸腹。豔丽的血花,猛然在其胸前绽放。在鲜血喷溅中,这个自命不凡,又自视甚高,集政协委员、大学教授、画家、文物走私犯、黑社会首脑、毒枭与一身的家伙,终于颓然栽倒在地上。

  面容扭曲的他一手捂着已涌满血液的喉咙,嘴里发出了一连串「喀咯」的声响。另一手则对着虚空摇晃着,抓捏着。很明显,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但很遗憾,生命的消逝是无法用人的意志来决定的。半分钟不到,他还是缓缓闭上了双眼,走向死亡。

  「Captain!」完成任务的四名外国男子非常恭敬地站在妍舞身前,对其鞠躬致意着。跟他们打完招呼的妍舞很快便回身,沖满面木然的麻脸男微笑道:「麻子,这四年幸苦你了。」

  「没事!」与妍舞对视的他露出了一个虽然难看,在能感觉出来其内心喜悦的和悉笑容。

  「先不多说了,你去通知船只马上朝这儿驶过来。Theremainingpeoplesearchthehouse,tobringallthethingstotake。Go!」只见她雷厉风行的分别用中文跟英语跟其五个手下吩咐着。说完后,便来到我和我妈面前,盯着我,小声道:「还不去跟杀人魔见面?」

  我一手扶着我妈,一手拾起那个刚才被石嘉然他们带上来的编织袋跟手枪。

  然后缓声回答:「给我半小时。」

  她听后,抿了抿嘴,想说些什幺。但最后,还是转身走掉了。

  左搀右提的我把我妈扶进了两楼的一间刚搜查完的房间。让其放在床上后,默默凝视着。此刻披头散髮的她依旧在小声的抽泣,那种掩面痛哭,哭得何等凄惨,圆润的香肩剧烈起伏着,带起一道道弧形的轨迹。

  「呼……」将编织袋置于地面,接着深吸了口气后,我便开始了这辈子中最重要的一次讲述:「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以前,有一个小 男孩。他从小就喜欢上自己那个美丽的母亲。认为他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性。而且,这种想法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转化成了一种爱恋。那种爱不是亲人之间的和睦舔犊之爱,而是禁忌的,不能为大众所接受的乱伦之爱!」

  听到这里,她慢慢地停下了抽泣,抬起螓首,目光诧异,面容震惊。

  「是啊!这种爱有多幺的危险,小 男孩心里很清楚。」我靠在了大衣柜的镜子上。「所以,他一直把这种感情强行的压抑在心中。原本,这种不伦之爱可能会随着小 男孩自身的成长而渐渐消失。」

  「可是很不幸,这种好情况由于小 男孩母亲的出轨,离婚而再也没有办法实现了。」

  我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自嘲。「那个母亲,前前后后,满打满算,一共跟十个不同的男人发生了性关係。或许是那时对性爱,以及其他什幺莫名的原因吧!

  小 男孩喜欢上了跟蹤自己的母亲,并迷上了看她与其他男人性爱的场景。」

  「渐渐地,在他自己的潜意识中,他把那些男人都替代成自己。做起了自己与母亲欢愉的臆幻美梦。而且就在那时,一个与其母亲差不多漂亮的女人闯进了他的生活。从那之后,女人就代替了他的母亲,成为了其倾心爱慕的对象。」

  「梦,终归只是梦。所以当母亲再次结婚,加上做为替代品的女人明确对其表示不想再跟他有所牵连后,已经长成一个小伙子的小 男孩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做这种极其亵渎的臆想之梦了。于是,他尽力地想摆脱,想正常地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恋爱。只是这样的好事并没有发生,跟他差不多年龄的女朋友也抛弃了他。」

  「灰心丧气,异常失落的他渐渐的开始讨厌女人。特别是爱慕虚荣的女人。

  他的母亲,和他有过关係,是其母亲替代品的那个女人,以及他的女朋友,恰巧都是那类女子。」

  「讨厌这种情绪,是会慢慢质变为仇恨的。母亲他不敢去动,但是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决心去报复。正好在这时,又一次撞见自己母亲性爱的他却发觉了一个让其惊讶的事实。他母亲的新任丈夫,竟是个表里不一的混蛋恶棍!而且他还拥有着大量的,不能见光的钱财。」

  「心念急转的小 男孩很快有了主意。他的一个室友,背景神秘,身手很好不说,还十分酷爱读侦探推理小说。在室友的带动下,同样阅读了大量推理小说的他特意挑选了两本小说做为他的报复,兼之夺取钱财计画的蓝本,一本叫《千岁兰》、另一本则叫《偶人馆之谜》。」

  「小 男孩还算是聪明,他骗取了那个水性杨花女人的身份证,用其买了二手车,租了房子,还有一切要使用的工具。同时,他还尽力地去跟自己那个不凡的室友拉关係,学习搏击。更重要的是,他暗暗地研究着大量有关心理学,以及人格分裂的书籍。因为,他找到那两本推理书,都是讲双重性格的。」

  「桀桀桀,剩下的就由我来讲吧!」话到此,突兀地阴笑声传来。

  杀人魔,出现了。

  「你……你……」我妈的脸上已是惊恐万状,牙关打颤的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杀人魔拿起了编织袋,拉开链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地上。一个,两个,三个——总共五样东西,不,其实,应该是五颗人头,出现在了我妈面前。

  乍一见此骇物,我妈差点没被吓的背过气去。我连忙走过去,掐着她的人中穴。而杀人魔那阴戾地话音还在屋内回蕩:「夏天洪、吴忠发、江子辉在加上他那两个狐朋狗友。一共五个家伙,桀桀!好啊!死的好!沈绣琴,本来我是不打算这样做的,收拾掉范金燕,钱明远这一对狗男女,顺便弄一点吕国强的不义之财就是我的目的。」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啊!你竟然跟柳海建那样的肥猪搞在了一块儿。何况你还那幺振振有辞地替自己辩解,替他开脱。甚至还要为他跟自己的儿子一刀两断!」

  「桀桀桀,你也无法想到吧!柳海建这个被贫穷折磨的失掉了一切骨气的家伙会跟你的新婚丈夫串通。你真的很失败,很失败。现在,我只想最后对你说一句话,不仅你儿子恨你!我也恨你!我不仅要把你送进坟墓,我还要唾弃你的坟墓;我不仅要唾弃你的坟墓,我还要把唾液编排成一朵花!」

  时至此时,我妈已被杀人魔那恨意汹涌,杀气十足的话驳斥的毫无反应。她的脸上,没了任何的表情。目光只是呆呆的,凝视着那五颗面目狰狞地人头。嘴里神经质的呢喃着:「你把所有人都杀了,所有人都杀了,我儿子也死了,也死了,也死了……」

  「好了!你上路去跟柳海建相会吧!」目光坚决,手稳如山的杀人魔举起了枪,顶住了她的眉心,毅然决然地抠动了扳机。

  高速旋转地弹头不仅带出了她脑部的大片血肉,同时,更带走了她的生命。

  即刻仰首倒毙在床上的她,再不复往日那般的成熟美丽。

  「现在……」死死握住枪柄,全身紧绷的我冷漠地注视着杀人魔。片刻后,我对他笑了。「做最后的了断吧。」

  他也在笑,几乎与我同时举起了枪。之后……「砰!」

  「匡啷当……」

  枪响,镜碎。我好好的站立着,而对面留下的,只是一地玻璃。

  世上没有能随便进入梦境的杀人魔。有的,只是一个由爱生恨,并在因缘际会中逐渐强大,以及抛弃掉一切的男人。

  七月初东海大学后门野地的杀人案是我干的。死的,是钱明远。

  在那套公寓里被残忍分尸的女人是范金燕。同样,我干的。

  利用毒品,胁迫纪晓梅与石嘉然勾搭的,还是我。

  所谓的梦境,也只是我自己的回忆,或是当时正在发生的事情。

  不过,我碰上了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妍舞,或者赵无炎,抑或妍舞?巴克里奇。他是同性恋,是由男转女的变性人。更是一个虽然权势滔天,但身却游走在无限黑暗中的孤独行者。如果没有她,我想,我已经被捕了。

  实际那日在双龙山顶,我就对当时还隐瞒其变性人身份的她坦白了所有。也由此,展开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蓄鬼行动?」呵呵,我的绰号,不正是「老鬼」?

  妍舞曾说过,这本身就是一场戏。而我跟他,正是这场戏的幕后操纵者。虽然,我俩亦是主角……好了,我终于可以说。我便是,杀人魔……***    ***    ***    ***一个半小时后。

  无声伫立在搭载我们撤退的船只之首,我举目眺望着已渐渐远去的乾山岛。

  此时的岛上,已是一片火海。忽隐忽现的建筑物笼罩在透明火光中,吐着濛濛烟气。震撼大气的轰隆巨响,威猛兇狂的巨大火焰,穿过夜空流云沖向天际。这一切,似在遥远世界尽情演奏的波浪声,永不懈怠地响起。

  死在岛上的所有人,很快就会随着这蕩尽一切的雄雄之火,化为灰烬。

  该死的死,该活的活。人生,就是这样。

  「到法国后,先去做整容手术吧!」

  半晌之后,妍舞悄身来到我的身侧,启声建议着。

  我点了下头,表示同意。而且还转过身,勉强的对她笑言:「我现在是浑身轻鬆,什幺时候送我去训练营受训啊?」

  「等手术后二个月就可以了。」她边讲边从自己的大号裤袋里取出了两茬厚厚的,面额都在五十英镑的现金,塞到我手中后接着讲道:「这是我答应过给你妈,还有柳海建的钱。你的那一份等到了法国在给你吧。」

  我接过了钱,然后拿出火机,将它们点燃。看着被火苗逐渐吞噬的纸币如流星般飞向大海,我的内心也是忽明忽暗。

  「我让你们在一起了。这就是我对爱的理解以及坚持。不管你们怎幺看,怎幺评价。对不对,妈,海建?」

  夜色依旧浓重,无声自语的我,心向远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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